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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墨浸潇湘

——陈芳桂山水画叙
◇　杨惠东

陈芳桂(艺名陈锰)，1966年生于湖南湘潭。毕业于湖南科技大学美术学院。2004年就读于中国国画研究院李宝林工作室。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炮兵政治部文艺创作室专职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湘潭大学艺术学院客座教授。出版有《陈芳桂国画作品优选集》、《陈芳桂翰墨浸潇湘图卷》、《陈芳桂写意山水》、《陈芳桂山水》、《陈芳桂写意山水作品》等多种。

   没有典型的地理特征，却有着浓厚的地域文化气息，这是我对陈芳桂山水画的总体印象，也是其山水画的过人之处。
   关于“笔墨”与“丘壑”，古人已进行了太多的论述，尽管山水画创作本乎自然，但它和严格的地理图终究是不同的，所以王微在《叙画》中强调：“披图按牒效异《山海》。”仅仅在创作中被动地描摹，斤斤于一丘一壑的相似，不免等而下之，画家必须心存丘壑，澄怀味道，方可与天地精神相往来，也可得山川之气，传天地之神。
   不过，在另一方面，山水林泉对画家创作灵感的催生激活与艺术风格形成的促进作用也不可忽视。刘勰《文心雕龙·物色》有云：“若乃山林皋壤，实文思之奥府��然屈平所以洞鉴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作为华夏文化的南方分支，楚文化与中原文化血脉相连而又自成特色，楚地浪漫主义传统的形成，与楚地独特的地理环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自古以来，此处山原水泊杂错分布，大江沼泽云蒸霞蔚，山林鸟兽出没，风雨晴晦朝夕不同，可以说，楚地山水是楚人浪漫主义激情的温床。因之，楚地风韵就首先表现为一种田园牧歌情调，体现出对大自然依恋向往，追求人与自然的浑然无碍，积淀着中国传统文化中崇尚自然，眷恋山水的基因；其次，一如屈原《离骚》向我们展示出的诡异的想象、奇异的传说和光怪陆离的场面铺陈，昭彰出楚风的浪漫主义情怀。历史是不能被假设的，但假如，当初是楚非秦统一了中国，那么后世的中国文化将呈现出怎样的一幅瑰丽而浪漫的景象!

   我以为，陈芳桂的山水画就难能可贵地体现出楚文化的气息与精髓。《翰墨浸潇湘图卷》是陈芳桂的一件代表作品，是卷纸本墨笔，漫写湘江沿岸烟雨迷蒙，蓊郁苍润之景。卷尾陆一飞先生跋曰：“走笔淳朴老辣，见齐璜之骨力；着墨浑厚多变，有宾虹之遗韵；通篇构图沉着潇洒，乃其钟(增亚)师度也。”此卷充分运用泼墨、冲水、积渍、泼染等多种技法，营造出一种迷蒙、空灵、深邃而不乏神秘的境界，画面基调浓重而多幻，如摧城之云，如欲雨之夜，恍兮唿兮，奇趣天成。“气蒸云梦泽，波憾岳阳城。”世事变幻，沧海桑田，那片寄托了后人无数向往与想象，充满神秘梦幻色彩的云梦泽已无处可觅了；陈芳桂此卷并非实景写生，而是其炽热乡情的自然抒发，却生动传神地表现出了楚地风韵。云梦大泽若在，亦当如是耶?
   在陈芳桂的作品中，黄宾虹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今年的山水画坛，学习黄宾虹正成为一种时髦，但能脱颖而出者尚不多见，究其原因，在于大多数学黄者仅师其墨密厚重之外表，而未得其画法用笔的精髓。就用笔之功力和法度而论，黄宾虹可推古今一人，其画全以笔笔写出，绝无大片的墨块，所以浓墨苍郁者，乃在于积点成线，积线成面，一片浓墨中依然有笔有墨，法度森严，并非后学者的大笔挥扫，浮烟涨墨。就绘画本身而论，黄之画本不以“丘壑”见长，其构图布局，多为几个常见套路，其价值在于几乎不可超越的笔墨内涵，仅师其外在形貌者，可谓买椟还珠矣。陈芳桂在学黄宾虹的过程中就敏锐地把握了这一点，以书入画，用笔中正内敛，显示出与其年龄不甚相称的老辣与沉着。

   记得初见陈芳桂的作品是在八年前，印象深刻的是其微妙丰富的灰墨处理，深沉质朴，毫不张扬，山石的勾勒，林木的点染，及整体意境的营造，皆可以看出严谨的传统格法。2002年他参加了由上海《文汇报》、《美术》杂志等单位主办的《三峡史诗》通景山水画创作，这是一幅气势如虹的巨制，它对画家在起承转合、虚实聚散等方面的全局把握能力和整体笔墨表现能力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作为九位合作者中年龄最幼者，通过此次创作，陈芳桂在胆气、眼界等几个方面都有了很大的提高，今后面对任何尺寸的作品皆可做到举重若轻，挥洒自如。
   近几年陈芳桂的作品产生了新的变化，似乎更注重笔的因素，在空间塑造上仍遵循传统的三远法，但取势放弃了刻意的曲折和安排，多截取式构图、远山淡远的一般常规，减化了远、中、近三景的空间距离，尽量把中景拉近，造成空间上的扁平化，笔墨处理加强节奏感，注重虚实、疏密、浓淡的变化，画面幽密深邃，饱满而透亮。

   对于传统，陈芳桂有其清醒的认识，中国画之所以历千载而不衰，特立于世界文化之林并有别于西方古典及现代艺术，究其根本在于其深厚的文化精神和中庸和谐的人文理念，同时还在于不断发展的开放，继承传统是保证中国画之为中国画的根本，吸收与创新则是中国画充满活力，日益繁荣的关键。进入新世纪以来，随着综合国力的不断增强，我们的文化自信也在逐渐高涨，在国画界以“接轨”为目的的盲目逐洋已风光不在，但摹古不化的倾向却有所抬头，陈芳桂坚定的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师造化，师古人，广采博纳，融会贯通，已初步形成了自己的艺术语言。
   画有以技巧胜人者，有以情节、情趣动人者，有以形象、色彩炫人者，但归根结底，绘画是文化的载体，高超的技巧可经积学苦练、废画三千而致，但画中隐含的文化底蕴却非画家的苦思颖悟不可得。由此来看，陈芳桂今后的道路还将是漫长而艰辛的。

选自《中国书画》09年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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