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十六匹图》,纸本设色,画本幅纵32厘米,长388.5厘米。无作者款识。
卷前引首题“乾坤储骏”四大字,款署“翠渠”。图后有当代鉴定家黄君寔先生于1983年录苏轼《韩幹马十四匹》诗,并跋及题七言古诗一首。画中共钤十二印。
[唐] 韩幹 马十六匹图 32×388.5cm 纸本设色
1. 位于画中部分有八印:元·赵孟頫《赵氏子昂》朱文方印一(“子昂”二字左半已残)、明·项元汴《项墨林父秘笈之印》朱文长形印一、《子京父印》朱文方印一、《祖孙父子兄弟翰林》朱文长形印一、《墨林父》白文长形印一、《退密》朱文瓢形印一、清·英和《臣和恭藏》白文印一、黄君寔《君寔》朱文印一。
2. 《祖孙父子兄弟翰林》印下有一方印,似被刮去,已残坏无字,隐约留有朱框,应为朱文印。
3. 画前有三印:黄君寔《蕉竹草堂》朱文长方印一、《君寔过眼》白文方印一、庞志英《庞志英》白文印一。
4. 画最末部分有一印:黄君寔《黄山涛鉴定》朱文长方印一。
[明] 仇英 临李公麟马图 26.8×266cm 纸本墨笔
《马十六匹图》著录于裴景福《壮陶阁书画录》及其《河海昆仑录》中。《壮陶阁书画录》卷一载:一日读东坡《韩幹十四马》诗,见其序次前后与此卷吻合,遂依次装订,始知为韩笔,坡诗确为是卷而作。考坡集及诸家选本,或作《十四马》或《十五马》,乃后人误题坡诗,实十六马也。录东坡《韩幹十六马》诗:
二马并驱攒八蹄,二马宛颈鬃尾齐。
一马任前双举后,一马却避长鸣嘶。
老髯奚官骑且顾,前身作马通马语。
后有八匹饮且行,微流赴吻若有声。
前者既济出林鹤,后者欲涉鹤俯啄。
最后一匹马中龙,不嘶不动尾摇风。
韩生画马真是马,苏子作诗如见画。
世无伯乐亦无韩,此诗此画谁当看?
裴景福得此卷时,装潢前后倒置,裴景福依苏东坡《韩幹十四匹马》诗序重新装裱,此卷方与东坡诗吻合。此卷今为三部分重装,裴景福所见《马十六匹图》时的装潢顺序正与今之顺序相反,故图中所钤印位于图中部。新装后,连接部分皆已缺,已无法吻合。第二部分最后一匹马(全图第十一匹马)尾部已不全,第三部分第一匹马(全图第十二匹马)前部缺。
[宋] 李公麟 五马图(局部) 29.3×225cm 纸本墨笔 日本私人藏
今被认为真迹的唐·韩滉《五牛图》,其色泽与《马十六匹图》几近一致。两图所用颜料传至今日,完全一致,当为同一时期所作。此色泽在今之所传的宋元以后画中皆难以见到。
此图裴景福审定为唐大麻纸,余借助电脑将原图放大至数十倍,见纸之肌理,确是唐麻纸。而前题引首纸之肌理与画心则完全不同。《五牛图》亦为大麻纸。大麻纸为唐书画所用最多,至宋几近不用。今所传之唐书画常为大麻纸或大麻纸加工,而所传宋宫廷之字画更多为澄心堂纸。或曰,唐所制麻纸没有如此高度者,实则误矣,今所传颜真卿《祭侄文稿》(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亦为麻纸,此高度与《马十六匹图》接近。从设色、纸张来看,《马十六匹图》应为唐人所画。
[唐] 韩滉 五牛图(局部) 20.8×139.8cm 纸本设色 故宫博物院藏
韩幹,生卒未详,活动于盛唐玄宗时代。其籍贯有三种说法:一说陕西长安(京兆,今西安)人,一说陕西蓝田人,一说为大梁(今河南开封)。《酉阳杂俎》记载,韩幹曾雇佣于酒肆做杂差,为王维家送酒,于地上画马图,王维惊其才,资助其绘画,专心十年有成。天宝年间被征召入内廷供奉,成为宫廷画家。韩幹初师曹霸,善画人物,尤善鞍马,为画马名家。传世作品有《照夜白图》(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牧马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此二图被认为是比较可信的韩幹真迹。
《马十六匹图》与《牧马图》其神态、画法完全一致。《牧马图》中前马后蹄之弧线与《马十六匹图》中几近重合。所用亦为所谓“众工”之法,而非意写。《马十六匹图》中马“肉”多于“骨”,马肥硕,用线柔和细腻,不做大的写意起伏,此正是韩画特征。对比今之所传唐画中之马,皆用此法,气质一致。考证一件作品是否为某人所作,更重要的一个因素是作品中所透出的风格。风格气息是难以模仿的,无论作者所创作的年龄阶段如何,其所表现出的风格特点往往是与生俱来的。而于中国画的鉴定上,最重要的习惯便是于用笔上作分析判断,一个画家无论所描绘的对象是什么,其用笔方法往往是一种。因而,判断一件作品的归属,考察分析其笔法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比较接近实际状况的。《马十六匹图》与《牧马图》、《照夜白图》笔法完全一致,非一人不能为。
杜甫诗《丹青引》曰:“幹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杜甫此句是为突出韩幹的老师曹霸画马不同他人,“气凋丧”当然是一种为了反衬的夸张,不能据以为实的,“画肉”却是道出了韩幹画马的特点。曹霸画马今已无传,如今我们看韩幹画的马更重肉,此图正合杜诗之意。
[唐] 韩幹 照夜白图 30.8×33.5cm 纸本设色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马十六匹图》所描绘的十六匹马,匹匹生动,形神各异,如最后一匹,似为马群之首领,高骏突出,神气轩昂,苏东坡所谓“最后一匹马中龙”也。诸马之间又有呼应连带,形成整体画面的和谐与不可分割。其画法兼工带写,敷色淡雅。十六马除了奚官所骑一匹有简单的马鞍外(且无马镫),余皆为未受羁勒,由奚官训练,李公麟、赵孟頫所画皆为已经受训练、可供人骑之马。如《马十六匹图》中所绘,皆野外放牧之马,李、赵皆无韩幹野外写生观察之经验也,故所绘不同。
韩幹之用笔,无李、赵所特别强调的文人笔法,彼之用笔乃为表现马之形态,非常简单又极准确地表现马之躯体及神情。而且唐人画兽畜,其眼法有神,如《五牛图》及《马十六匹图》中,牛、马之眼皆富有表情,而蹄亦极为重要,画中马之蹄如生,非李、赵等宋元以后人所能企及。
——更详实考证请翻看《中国书画》2011年第4期杂志 |